回老家江海村做客

2024年03月27日 08:36  来源:   记者:

  小时候,跟随父母或在本村串门做客,或赴邻村访亲问友,都是习以为常的事儿。然而,在我的记忆中,儿时随父母回到我的老家(即祖居地)江海村走亲做客,给我的印象却特别地深刻。

  我的老家(即祖居地)在江海村。1946年,父亲娶妻后独立成家,迁居到我现在的家乡考坑村,距离老家江海村有山路近十里。因叔伯至亲都在老家居住,因此,我们家无论是年节,还是平时,有事没事,有空没闲,父母或独或伴都会常去老家江海。有急事要办的话,父母一般是自己单独而行,办完事即回;若是闲时的话,父母会带上我去老家玩上一两天。

  回到老家,亲戚和邻居都非常热情,最为讲究的是请我们到他们家里做客和吃饭。在我的印象中,那时老家江海村户数不多,十几户人家,一半是本姓氏的宗亲,一半是异姓村邻,但相处得非常和睦,都如至亲。

  我的四叔是个老实本分的种田人,由于他是兄弟姐妹中最小,加上小时时局动荡,家道衰微,没多读书,是个特憨厚老实、只知埋头劳作的“牛人”,年龄较大才娶妻成家。我的四婶也不识字,但是个能说会道、善于理事持家、热情好客的农村家庭主妇,家里打扫得很是干净整洁,与邻里也说得上、合得来,可谓相处和睦。每次母亲带着我去四叔四婶家,还没有到,距离四叔家尚有一段路程时,四婶看到了就远远地赶来迎接母亲和我,一边热情地唤我母亲:“大嫂,你来了,真早、真好!”一边接过我母亲手中的行李,那时的所谓行李其实只不过是一只土制抽带布袋和一把长柄雨伞而已。碰到村里的邻居便说:“这是我考坑的大嫂和孙儿嘞!”(老家人习惯称侄子为孙儿),四婶那口吻显得特别亲切,也显得特别高兴,似乎天底下算她最幸福了,只有她才有孙儿似的。到了四叔家里,四婶便把我们的行李藏放好,泡上热腾腾、香喷喷的农家绿茶,还加上一匙白糖,喝上后觉得又香又甜。喝了糖茶之后,又烧上点心,这点心是一碗鸡蛋,里面共有二个或三个,这二、三个鸡蛋一碗的点心下肚已经够饱,吃不下饭了。如果是秋冬时节或是正月,四婶还会端上糯米糖片、炒花生等,尽叫我吃,还一把一把地抓来,往我的衣裤袋里装,让我慢慢吃。即使桔子种得少,也给我一二个桔子,这样,让我吃了个够,然后就叫我跟着堂哥去屋边山上或田野里玩耍。到了吃饭时候,四婶是提前把米饭一碗一碗盛好,放在桌子上,等着我们吃了,而她自己则是把上一顿剩下的番薯丝饭留给她自己吃。桌子上的菜呢,有自家种的蔬菜、豆腐、腌制过的猪肉等,四婶又要把猪肉一块一块地往母亲和我的饭碗里夹,劝我们要多吃些,唯恐我们不肯吃或吃不饱似的。要回家了,四婶还是不肯把行李还给我们,总要挽留我们多玩些时间。

  在老家江海,母亲还带我去异房堂兄家去玩。我的这位堂兄,身材高大,力气很大,又勤劳,种的粮食、蔬菜、水果样样丰收。堂嫂名唤水菊,我小时习惯叫她水菊嫂,水菊嫂与堂兄一样勤劳、会理家,待人特别客气,家庭安排得井然有序。记得小时候,有一年晚秋时节,我跟着母亲去堂兄家,水菊嫂在家里的大锅里煮上自家种的香喷喷的板栗,用大的木制水勺盛放着,端到桌子上,尽叫我们吃。在我的记忆中,堂兄家的板栗是最多的,也是最好吃的。母亲常对我说,你水菊嫂盛板栗都用舀水的大木勺,真是大量。

  在老家江海,有一户异姓邻居,姓孙,称孙叔,他人黝黑,个子高大,从小在苦难中长大,娶了个孙婶,相貌丑陋,因为鼻子是瘪的,也是腐烂过的,比电视里的“丑娘”还丑。据说,孙婶从小是流浪而来,不知其家在哪里。是孙叔心好,觉得她可怜,收留了她,长大了再娶她成亲。母亲带我去老家,孙婶很客气待我们,那时候,见到孙婶,我是不敢看的,因为嫌她丑而怕看。孙婶也是个勤劳热情的人,每次见到,都要邀请我母亲和我去她家喝茶,而我是每次都不想去,即使去了,到她家后,马上开溜。有一次,早晨,很早,我还没有起床,孙婶就来叫我和母亲去她家吃早饭,我对母亲说:“孙婶太丑了,我不去。”母亲说:“孙婶人虽然长得丑,她是苦出身的人,人啊,相貌是天生的,没法改变。她人心可好的,人勤劳又客气。她这么有心,老早就烧好饭菜,请我们吃饭,她是真心真意的。如果我们不去,她会说我们瞧不起她,而让她不过意的。我们就去吧!”母亲的这番话,似乎让我懂得了什么,从而,使我渐渐改变了对孙婶的看法,觉得孙婶是个善良而热情的人。后来,母亲还对我说,孙婶虽然长得丑,你看她给孙叔生养的子女,个个都是高大结实、有模有样,哪一个会输了人家啊。真是“歪竹也能出好笋”嘞。

  在老家江海,不管是本姓至亲,还是异姓邻居,都是勤劳、实在、热心、真诚的。虽然小时候回老家做客时间已经过去五十多年了,但老家至亲、乡邻们朴实好客的情景以及那份亲情和乡情令我终身难忘。

  作者 邬必锋